第121章 年夜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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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进了门,苏秀谢过那几个村民,自己扶着墙,走到院子里,坐到小板凳上,虚弱的喘着气。
  
      赫连晟的一掌太重了,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似的,火烧火燎的,血气翻滚。
  
      赵婆子听见院里有动静,探头出来看,见她就坐在那,不管她是不是痛苦,张口便骂,“苏秀,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,我让你去找修文,你找的人呢?大过年的,你相公都不在,你还能坐的住?”
  
      他们小夫妻俩有啥矛盾,她可不管,她只知道过年了,一家人得团圆,两个儿子都得回来才行。
  
      苏秀本想骂回去的,可是实在没力气,只得给她编了谎话,“我刚才出去摔了一跤,胸口疼的很,娘,你先忙着,我去屋里躺会,等下缓过劲来了,我再去找修文。”
  
      “去吧去吧,大过年的,你别整那副样子,躺会就给我起来,我让修杰去找你相公,你待会进来帮我做饭!”
  
      赵婆子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,真是一肚子气。
  
      这个媳妇娶坏了,啥都没有不说,还啥都不会。
  
      进厨房,只会烧个火,炒个菜,不是淡了,就是咸了。擀面做馍馍吧,连面团都不好,做出来的馒头,要不就酸了,要不就没口感,粘牙。
  
      针线活倒是还凑合,过年他们家穿的新衣服,都是苏秀做的。可这针线活好,也不能当饭吃,农家妇人,就得围着灶台,炕头转。
  
      更何况,这小两口也不知咋了,三天一大吵,两天一小炒。整的赵修文都不想回家了。
  
      一个女人,家务家务不会做,相公也看不住,还能有啥用啊?
  
      想起这些糟心事,赵婆子就叹气。
  
      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,跟陈美娥定下这门亲事,弄到后来,想甩也甩不掉了。
  
      苏秀捂着胸口,一步一步的走进她跟赵修文的新房。
  
      看着空荡荡,冷冷清清的屋子,苏秀的眼中全是愤恨的神情。
  
      她知道赵修文变心了,在他们成亲后第三天,她就现了。因为赵修文放衣服的柜子里藏着块香帕。
  
      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香帕,那上面绣的也不是鸳鸯,而是一朵漂亮的牡丹花,香帕的一角还绣着名字,在她看来,很土气很俗的名字,叫春香。
  
      晚上,关了门。
  
      她拿出香帕,质问赵修文,哭着质问他。
  
      赵修文怎会告诉她,香帕的主子是谁。他只是扑上去,将香帕抢了过来,藏进了怀里。
  
      那一晚,他们分开睡了。这一分,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。
  
      赵修文回家的天数越来越少,每次回来,苏秀都能闻见他身上浓浓的脂粉香。
  
      过份的事还不止如此。他挣的俸禄再没往家里拿过一分,相反的,他竟回头找她要钱。先是几十文,后来是几钱,再到几两。
  
      苏秀陪嫁的银子不多,除了几样饰之外,差不多都被他拿去了。
  
      想到这些,又想到今日赫连晟对待木香,无微不至的呵护,两人手拉着手,亲密无间的模样。
  
      苏秀趴在炕上,哭的那叫一个伤心。
  
      她恨的人那么多,却从没想过,今天的一切,都是她自己选的,没人逼她。
  
      在赵家传出要退亲时,她还跑人家门口上吊呢!
  
      既然那么想嫁,现在又后悔。她以为是小娃过家家呢,想走就走,想不干就不干了?
  
      赵修杰从另一个屋出来,一走到廊檐下,就听见大嫂的屋里传来隐红约的哭声。
  
      恰好赵婆子拿着簸箕过来,赵修杰反手指着苏秀的窗子,对他娘道:“咋又哭上了,今儿咱不过年了?”
  
      赵婆子也听见了,跑过去猛敲窗户,“刚才又说摔到了,现在又哭,苏秀啊苏秀,我看你是存心的,想咒我们一家明年过不好是吧?”
  
      苏秀的哭声戛然而止,“我就是摔疼了,一时没忍住。”
  
      赵婆子阴着脸,数落她,“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,好好的出个门,也能摔跤,还摔的这样重,你走路都不看路吗?行了,你也别在屋里待,厨房里一堆活呢,出来替我把鱼收拾了。”
  
      赵婆子转身又见赵修杰整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,又是不打一处来,“你还不赶紧去把你哥找回来,现在去镇上还来的及,要不你去林富贵家借他家的驴子,赶着驴车去,反正不管咋样,你都得把你哥给我找回来,过年不回家,像什么样子。”
  
      “村里还有马呢,借了马去,那多快,”赵修杰小声的嘟囔。
  
      “你说啥?啥马?”
  
      “呃,没啥,我去借驴车了,晌午饭也吃不上了,有包子吗?”他可不敢当着苏秀跟他老娘的面,提到木家。没有马,有驴也凑合,总比他两条腿跑路要好的多。
  
      “包子没有,厨房还有俩冷馒头,你带上吧,早些回来,等你们年夜饭,”赵氏叹气说道。
  
      赵修杰垂头丧气的去找馒头了,还是那句话,有总比没有的好。
  
      要说他这大哥也真是的,大过年的也不回来,窝在镇上,躲得了一时,难不成还能躲一世吗?
  
      苏秀听到赵修杰出门去了,在屋里洗了把脸才走出来。
  
      瞅见厨房门口的大木盆里,活蹦乱跳的大鲤鱼,她迟迟不想下手。
  
      这什么天气?
  
      早上水塘里都结冰了,老厚的一层。手伸进水里,冻的又红又疼。
  
      赵婆子烀好了腊货,一块咸肉,半个咸鸡,另外还有一副咸猪头脸子。
  
      舀出锅里的汤水,搁在盆里,准备明早上下面条,当油搁进去的。
  
      无意中看到苏秀拢着手,站在那,只盯着鱼,一动不动。
  
      原先的火气还没下去,新的火气又上来了。
  
      “你傻站着干嘛呢,还不赶紧的,快拿上菜刀,先马鱼鳞刮了再剖肚子!”赵氏忍无可忍的朝她吼。她这里都忙死了,可她这儿媳妇倒好,拢着袖子的站着看,你说气人不气人。
  
      “来了来了,我这不是来了嘛!”苏秀这会伤心劲过了,脾气也上来了,不太情愿的进厨房拿了菜刀。
  
      赵婆子听见她埋怨的语气,整个人都不好了,处在爆怒边缘。要不是顾及着今儿是过年,不能吵架,她早上去抽她两嘴巴子了。
  
      她忍的辛苦,可苏秀好像嫌刺激的不够似的。对着那条鱼,开始挑理了。
  
      “这么肥的鱼,从哪剖啊,这鱼鳞要怎么刮?”
  
      以前在娘家时,这些活都是她娘干的。
  
      因为在陈美娥看来,她女儿是要嫁给大户人家的,以后在家或是出门都有丫头伺候着。
  
      那些个粗活,哪轮得着她干。既然是要嫁给大户人家的,就不能总干粗活,得像城里的小姐们一样,整天只绣花纳针线。
  
      苏秀想伸手抓鱼,可是那鱼滑的很,她使了半天劲,学着她娘以前抓鱼的样子,弄了一身水,才好不容易把鱼抓出来。
  
      可这鱼是活的啊,躺在地上,它还是会乱蹦乱跳的。
  
      “呀,这鱼劲好大,娘,娘,你快来,我一个人抓不住!”
  
      赵婆子愤恨的把手里的铁勺一扔,跺着脚出来了。夺过菜刀,对着鱼头,狠拍了两下,鱼立马就不动了。
  
      敲完了鱼,她一声没吱,把刀又扔给了苏秀,转身进厨房了。
  
      苏秀看的一愣一愣,这样就成了?
  
      她不知道的是,赵婆子不是把鱼敲死了,而是把鱼敲昏了。
  
      看着偌大的一条鱼,苏秀握着刀,暗暗咬了咬,开始刮鱼鳞。
  
      鱼鳞须得逆向着,从下往上刮。
  
      这活对木香跟彩云来说,根本不算啥,可对苏秀来说,那就难了。
  
      丫鬟的命非得当小姐养着,陈美娥这么做简直是在害她。
  
      赵婆子终归是不放心,在厨房干活的时候,时不时的跑出来看看,三十晚上吃的鱼呢!可不能开坏了。
  
      可是伸头一看,苏秀刮鱼鳞,竟然连鱼肉都要一并给刮了,而且她举刀正准备跺鱼尾。
  
      “停下,这个不能跺,”赵婆子惊叫着冲出来,一把夺下她手里的菜刀,张口便骂,“你是孬了,还是咋的,这鱼尾能跺吗?年夜饭烧鱼,那得有头有尾,连这个都不知道,真不晓得,你娘成天教你些啥!”
  
      苏秀也有些生气了,站起来连手也没洗就出门去了。
  
      身后,赵婆子还在嘀嘀咕咕,简直跟老尼妈念经一样,让人烦。
  
      苏秀捂着耳朵,闷低着头,不管村里人异样的眼神,一直跑到李家门口。
  
      陈美娥这会也在厨房忙活,就听李元宝指着大门口,对她道:“娘,大姐回来了!”
  
      “啊?她回来做啥?”陈美娥手里拎着菜篮子,走了出来。
  
      正见着苏秀要进家门,赶紧把她拦住了,“你这会不帮你婆婆干烧饭,回来干啥?快别进来,今儿你不能回娘家,不吉利,初二才能回来呢!”
  
      苏秀的一只脚都迈进院子了,一听陈美娥连门都不让进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站着冲她嚷嚷,“你说我咋回来了,都怨你,啥也没教我,我婆婆嫌我连杀鱼都不会,成天就因为干活,被她数落,你说,你说我这日子要咋过!”
  
      毕竟是自己亲生的,陈美娥听她这么说,也猜到个大概,但是不让进,就是不让进,她站在门口开导苏秀。
  
      “秀儿,娘还不是以为那赵修文成亲之后,会带着你到镇上去住,到时肯定有厨子丫鬟伺候着,谁成想,他外调的事黄了,只能在县衙混个小官职,这事可不能怪你娘,要怪只怪赵修文他没本事,十年寒窗,到头来挣的银子还不如王喜他们在香肠作坊干活挣的多!”
  
      说起这些事,陈美娥就一肚子火。眼看着王喜、林长栓、连村里的几个婆娘,都在木香的加工坊挣到不少钱,可这赵修文呢,还是那副怂样子。
  
      “娘,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,他都家都不想回了,今儿是什么日子,他赖在镇上不想回来,还非得他弟弟去找,你说这叫什么事,”苏秀气的跺脚。
  
      陈美娥气归气,可是嫁出去的闺女,泼出去的水,她现在也没有理由再管女儿的家事了,只能拐个弯的来劝她。
  
      “秀儿,男人都一个样,等他回来的时候,你别总是对他凶巴巴的,对他温柔点,对他好点,晚上上炕的时候多哄着他一点,娘以前不是跟你说过,把男人在炕上的事哄好了,啥都好说!”
  
      “可是你瞅瞅你最近的模样,脾气那么大,是个男人见了都要躲远远的,行了,娘说的也够多了,快回吧,就算不帮你婆婆做菜,那好歹也给她烧火去,这活你总会吧!”
  
      “行了,”苏秀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。不走还能咋着,她亲娘都不让她进门。
  
      另一边,木香姐弟三个,再加一个赫连晟。四人有说有笑的往村里的坟场去了。
  
      路上碰见上年坟回来的大梅跟林长栓,几人笑着打过招呼。
  
      林长栓见到赫连晟,似乎有些惧怕他,站的老远跟他们讲话,都不敢近前来。
  
      等走了,大梅扯着哥哥的袖子问他,“哥,你为啥那样怕赫连?”
  
      林长栓表情深沉的摇摇头,“我也不晓得为啥,就觉得他跟我们不一样,不光是身份,还有身上那股气势,反正就是不一样,看到他,我不由自主的就觉得有些害怕。”
  
      “那是你胆小,”大梅是没看出来,她就看出来赫连晟对木香好了。
  
      木香在走过去老远之后,忽然凑到赫连晟跟前,笑着对他道:“你看长栓哥的模样,像是很怕你。”
  
      赫连晟挑眉,“他怕我做什么,又没做亏心事,除非他心里有什么想法,你也是,别随叫别人哥。”
  
      “叫哥咋了,他比我大,叫哥不应该吗?”
  
      “我说不应该就是不应该,以后不许在叫,知道吗?”赫连公子霸道的时候,还真叫人无话可说。
  
      “姐,坟场到了,”彩云忽然在前面喊。
  
      木香不再跟他争辩,抬眼看向村里的那处坟地。
  
      埋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土包,有的是新坟,坟头上干净整齐。
  
      彩云在一片坟包中,找到他们娘亲的坟。
  
      木香走过去,见这坟十分简陋,没有立石碑,只立着个木刻的碑,上面写着他们娘亲的名字。
  
      直到这会,木香才知道,他们的娘叫木英。
  
      除了一个‘亡妻木英’名字之外,就只有生辰八字,再没有其他的字。
  
      赫连晟看着简陋的墓碑,微微皱眉,“回去之后,让吴青重新刻一块碑,换个名头写,不能光有名字,再盖个墓楼,把这里圈起来。”
  
      只有‘亡妻木英’四个字都,可想而知,李大山是如何的看待她。再怎么说,也为他生儿育女,养了几个孩子,人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。
  
      木香听到他的话,表情淡淡的。木朗也是,在他眼里,坟包只是坟包而已。虽然也知道里面埋着他娘,可他没印象啊!
  
      唯有彩云咬着嘴唇,盯着墓碑,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。
  
      木香蹲下身,拿了黄纸跟冥币出来,在坟前点燃了。
  
      有些话,她不能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说,只能在心里对着故去的木英说:“我也该唤你一声娘亲,占了你家大女儿身子的事,也不是出于我的自愿,不过你放心,既然占了她的身子,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木朗跟彩云,让他俩一生无忧,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。”
  
      她想,远在天上的木家娘亲,最想听,最想看到的事,便是如此了吧!
  
      有什么,能比儿女平安幸福来的重要。
  
      彩云也蹲下来一起烧纸,对着木碑念叨,“娘,大姐现在可能干了,咱们家的日子好过了,现在也不愁吃穿,大姐还说,明天送我跟木朗去学堂呢,还有还有,这位是姐夫,您看到了吗?”
  
      赫连晟对着木碑,点点头,只说了一句,“您请放心,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三个人。”
  
      他们对着木碑时,木朗就在旁边玩。
  
      木母的坟位于坟场的边缘,旁边是深十几丈的沟壑。这条小沟里的水,也是要汇聚进玉带河的。
  
      忽然,玩耍中的木朗像现新奇的事物一样,惊呼道:“大姐,你们快看,娘的坟跟他们的不一样呢!”
  
      “什么不一样?”彩云还沉浸在悲伤之中,这话是木香问的。
  
      赫连晟也看了过去,一眼就现木朗说的不同是什么意思,“方向不对!”
  
      村里的坟,因为埋的都是本村人,所以坟头的方向要基本都是对着村子的方向,只有木英的坟,是对着旁边的深沟,也是就是北方,不偏不倚,正北方。
  
      木香也瞧出不对劲了,她想起来,自打她醒来之后,似乎没有听彩云或是任何人说过我,木英的娘家,原本的木家似乎销声匿迹的,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。
  
      “彩云,外公外婆的坟在哪?不在这里吗?”
  
      “不在,”彩云黯然的摇摇头,“很小的时候,也没听娘说去上坟,那时我也不懂啥叫坟,直到娘死的时候,才晓得,爹又是那个样子,我也就再没问过。”
  
      木香暗想,看来他们娘亲的事,很神秘呢!
  
      不然的话,他们木家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冒过头。
  
      只是这个北方,正北方,是哪里?
  
      “正北方是去京城的方向,或者你娘活着时的愿望是想去京城看看,所以才把木碑立在那,”赫连晟猜测道。既是猜测,就没有多少依据,只是单纯的安慰他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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